呼吸：一个真正的奇迹

 

文/Lynn Holt

 

Prashantji在他的课堂和书本中告诉我们：呼吸是一个奇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我们每天都要进行21,600次呼吸，即使是调息法（pranayama）的门外汉也会呼吸。我们的细胞和大脑依赖氧气存活，没有氧气和呼吸，我们的生命则将终止。我们整个人生会经历各种不同的处境和状态，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呼吸规则也会随着处境变化而进行调节。在最近举办的Prashantji七十岁寿宴上，他再次拓展了我们对呼吸作用的理解。本文内容即基于他的课堂学习。

 

呼吸的功能

 

适应不同氧气浓度是地球上大多数生命形态重要的进化适应表现之一。人体每个细胞的正常活动都需要氧气参与。环境情况和生理状态共同决定了细胞能获取多少氧气，例如，在高纬度地区，环境中的氧气含量更少。

 

人体中的氧气含量是不断变化的，取决于多种因素，例如进食、斋戒、锻炼、休息、处于压力或平静状态。锻炼时，供给肌肉活动的氧气增多，从而提供能量。反过来，这会导致其他器官获得的氧气减少，例如肝脏。

 

在很多疾病中，血管损伤会导致受损器官的血量供应和氧气供应减少，从而进一步加重病情。因此，细胞中的氧气含量对健康人和病人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怀孕时，呼吸速度和细胞的氧气供应会变得不一样，因为随着体内激素水平改变，呼吸会加深。受伤和生气时，呼吸速度也会瞬时改变。“当你生气对他人恶语相向时，你是否感受过自己的呼吸、考虑过它的作用？”Prashantji问道。

 

连足球运动员也会进行了解呼吸及其对比赛作用的训练。在我们爬山或举起重物时，呼吸就是心中重要的第三只脚，这时也同样需要管理呼吸。如果我们尝试攀登喜马拉雅山，就会知道呼吸是一个运动器官。

 

对于日常活动，如播种或穿针来说，除了手部稳定，呼吸也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我们在棉线穿过针孔那一刻会屏住呼吸。对艺术家、雕塑家或其他需要动手的工作来说，呼吸会配合手的动作作用于作品或任务。一位女歌手从低音跨越到高音的时候，呼吸也会对应音高变化发生调整。演讲也需要呼吸控制；在用手抚摸婴儿时，呼吸能带来柔情。

 

换句话说，我们的呼吸会因身体或情绪的任何变化产生冲击，持续性的冲击。在心理、生理、精神或情绪改变时，呼吸总是永恒的。Prashantji跟我们说，例子是数不清的。

 

呼吸就是我们的净化器，却不能被我们所拥有。

呼吸是神圣而神秘的，它将宇宙中至高无上的神性与我们内在的神性联结在一起。

 

呼吸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们没有任何业力背景，呼吸中也不包含任何业（karma）。呼吸就是我们的净化器，却不能被我们所拥有。呼吸是神圣而神秘的。根据灵性神秘主义，呼吸是线（sutra），将宇宙中至高无上的神性与我们内在的神性联结在一起，它是让头脑平静的通道和媒介。它是生命中最基本又最重要的力量。用Prashantji的话说，呼吸乃非凡的存在。

 

从前，灵性知识被视作一门艰涩深奥的学科，由掌握它的人努力保护着。而呼吸也是我们走进灵性知识的通道。呼吸的专注和调息法的练习不是仅仅吸气和呼气，两者结合就成了揭开真我智慧面纱的工具。

 

呼吸的机制

 

肺是呼吸系统主要的器官。其他呼吸器官包括鼻子、气管和呼吸肌（隔膜和肋间肌）。吸气时，鼻腔加热、加湿吸入的空气，鼻毛拦截下灰尘颗粒，被加热后的空气通过气管进入肺部。气管是一条中空的管，由软骨环支撑以防塌陷。

 

令人惊奇的是，呼吸系统也是赋予我们说话能力的系统。呼出的空气通过喉咙中的声带，我们的音色取决于声带的张力和长度、胸腔的形状和呼出的气体量。鼻腔结构也会随呼吸变化。我们感冒时声音会改变，这说明鼻子也是一个发声器官。

 

在呼吸进行时，肺部通常每分钟膨胀16到18次。我们吸入新鲜空气，排出二氧化碳。呼吸的机制是由大脑呼吸中枢释放刺激，通过神经传导到相关肌肉完成的。大脑是调节我们的呼吸和思想、意志、意识这三种心理功能的发起者。

 

在练习调息法时，我们的经脉（nadi）也得到了净化，这种精微身内的管状器官是能量流动的地方。我们体内有几千条经脉，大多数始于心脏和肚脐。练习调息法能让经脉保持健康，反过来，这又能改变我们的精神状态。精神状态改变背后的生物力学原因是，调息法呼吸始于身体任意一侧靠近骨盆带的隔膜底端，横膈膜和颈部的辅助呼吸肌是放松的，这帮助放松了面部肌肉。当面部肌肉放松时，我们的知觉器官，包括眼睛、耳朵、鼻子、舌头和皮肤，都放松了，从而缓解了大脑的紧张。紧张缓解后，我们才能获得专注、平静和安定。瑜伽技术解开经脉中由不净导致的结，这种清洁和净化过程对我们的灵性发展是至关重要的。

 

我们的呼吸通常不需要思考，因为它由自主神经系统所控制，也被称为不随意神经系统。这个控制系统的行为大多是无意识行为，它调节一些身体功能，例如心率、消化、呼吸频率、瞳孔反应和排尿，它是控制战或逃反应的主要机制。

 

练习中的呼吸作用

 

呼吸通常是大脑完成的，因为大脑需要大量氧气，它指挥能量，让空气被吸入。因对氧气的需求，大脑可能会感觉到压力。呼气时，脑细胞释放二氧化碳。大脑作为正常呼吸中主要工具，可以感受到压力。

 

通常来说，头脑离身体、运动器官和知觉器官比离灵魂更近。

 

一直以来，Guruji帮助我们学习运用身体强健头脑以及运用头脑强健身体。通常来说，头脑离身体、运动器官和知觉器官比离灵魂更近。在我们不断完善体式的过程中，因为智慧渗透到了我们生命的核心，它们会自动进入冥想状态。

 

在Prashantji的授课中，他说，学习瑜伽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展出一套他所谓的内部活动系统，这个系统由呼吸来主导、带领和完成。呼吸作用于我们的头脑、灵魂和意识。对所有生物来说，呼吸是一个自然的过程，一个包罗万象的存在。我们必须全身心地学习呼吸，这是体式练习中的第一课。

 

在体式中感受呼吸

 

在瑜伽八支中，只有体式和调息法这两支可以通过局部或全面地专注每一个部分的感官知觉和动作来练习。在每个体式中，我们可以感受到一些部位的振动，另一些则感受不到。通过专注和练习，我们能逐渐学会将呼吸与身体动作和头脑动作联结在一起，从而观察和平衡身体的振动。当延伸和扩展振动的想法在头脑中出现时，我们开始惊人地带着专注的头脑行动。但在那一刻之前，头脑并没有真正发挥作用，因此感官知觉试图进行没有头脑参与的自我调整。

 

当头脑参与其中后，我们才能开始仔细观察自己的呼吸如何在不同体式中进入不同部位中。即使我们做深呼吸时，躯体中气息的往来每次也有所不同。呼吸有时触达内部，有时触达外部，有时触达中部。深呼吸时，气息和意识会只触达一个部位，因此我们会忽略气息没有触达到的部位。气息没有触达的部位，因为意识不会到达那里，所以我们不会去觉知它。气息触达之地受到滋养，反之则干涸贫瘠。在练习体式时，我们必须注意让呼吸均匀的触达身体各部位。

 

调息法的容器是躯干。在所有体式中，都有一个从呼吸中学习的过程。每个体式都会开启躯干的不同部位，让气息得以进入。这就是我们在调息法之前了解躯干各部位的方法。体式练习让身体处于不平常的位置，这时呼吸有力地协助着我们。身体运动的范围在体式中会改变。体式中运动范围越少，肺部空间越小、呼吸节奏越短。体式中身体运动范围越大，呼吸节奏越长越深。随着经验增加、体式完成度提高，调息法呼吸会自然发生。

 

呼吸和我们的进步

 

体式练习从试错开始。随着我们的进步，试错减少，正确的感知增加。这种有区别性的经验能唤醒意识。通过这种方式，体式会改变我们的头脑，使之受益。当腿部坚定时，头脑也是坚定的。

 

体式作用于内部，与呼吸生理学一起，共同镌刻和塑造思维模式。

 

用Prashantji的话说，“体式作用于内部，与呼吸生理学一起，共同镌刻和塑造思维模式。这些看起来不同的姿势作用于不同的身体元素，后者能影响我们的头脑。我们的呼吸和头脑相互依赖。”

 

随着练习不断进步，我们会逐渐明白，瑜伽的收获来自呼吸和气息。在瑜伽中，呼吸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若我们让头脑参与进来，呼吸会立即改变。头脑不在掌控之中，但呼吸却可以控制，Prashantji如此鼓励我们。“我们无法随意控制头脑。”

 

Prashantji在教学中说，调息法的练习不仅仅是乌加依、间断呼吸（viloma）和左右鼻孔交替调息法等的技巧练习。我们的呼吸调节主要是调节自身。调息法中的呼吸就像一个大型净化器，给我们自身带来和谐。

 

同时呼吸也拥有强大的领导特性，给我们带来澄明，就像《瑜伽经》第11.52节中所说，调息法揭开笼罩知识之光的面纱，预示智慧黎明的到来。换句话说，我们的调息法练习是通往幸福、自由和喜乐的神圣之路。

 

呼吸如此重要。呼气给予我们力量，它给予心理、身体、肌肉和情绪以力量。若我们不呼气，力量不会显现。而吸气即能量，我们一不小心能量就会溢出来，就像一个还在学习人生的孩童一样活跃。这种力量和能量必须要通过训练才能得以显现。我们要理解能量和力量之间的物理关系。

 

但是，如果体式做不到位或我们只看到动作变化，呼吸的整体生理机能就不会被触发。Prashantji用俯英雄坐式举例，当膝盖靠近时会收腹，膝盖分开时身体会放松。“你们的肺部是不是只在身体前面？”他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体式中你的肋间肌与椎旁肌、以及它们与你呼吸之间的关系？与此类似，在仰卧英雄式（supta virasana）中，吸气的肌肉运动和呼吸是从腹部开始的。我们正常随意的呼吸模式被这个体式改变了。每一个体式都有不同的生理学特征等待着我们去探索。”

 

在学习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点是，我们要了解正常和超常的呼吸模式如何作用于我们的身体和气息。呼吸反映头脑，我们需要在不同的体式中看见头脑和呼吸的状态。

 

例如，在头倒立式或任何需要停留的体式中，我们的呼吸会改变。在头倒立中，我们的头脑状态会因为多种因素而发生改变。例如，凌晨两点做头倒立会难以让后背凹陷；在侧角伸展式中，如果习练者是怀孕6到9个月的女性，呼吸必定会受阻。观察自身发生的变化是一件奇妙的事。不同日子我们的表现不同，正如不同状态会带来不一样的变化。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得出属于自己的结论而不为之所惑，强度和自由必定存在，这就是荣耀和甘露浮现之时。

 

正常呼吸的标准是什么？不存在正常呼吸的概念，除非我们处在无梦的睡眠中。我们会因为恐惧屏住呼吸；我们的呼吸在全神贯注做头倒立式和艰难地做头倒立式时是不同的。我们要在这些不同的情况下观察自己的呼吸。

 

在肩倒立式中，体式本身会让我们呼气比吸气量更大，我们在长呼气中得到休息，这样可以平复神经系统。通过一点点吸气，我们能得到巨大的回报，同时这就是体式熟练的信号。我们在能量投入方面有奇妙的智慧。反之，在头倒立式中，我们吸气量更大，因为这是体式中的一个动作，而不是像肩倒立式那样是呼气后的反应。跟随动作，我们会体验到放松和舒适。我们的体式和呼吸是相连的。

 

作为灵性过程的呼吸

呼吸是一个灵性过程，因为我们的呼吸与宇宙神性相关。瑜伽本就有这种智慧。我们身体任何一部分都不会对呼吸过敏。呼吸是头脑的催化转化器。改变“自我”的过程从我们的呼吸变得更深、呼吸量更大开始。从那以后，我们才能通过呼吸学会变得温和、柔软。

 

呼吸是一个灵性过程，因为我们的呼吸与宇宙神性相关。

 

瑜伽是心（citta）的克制，而这似乎主要是对头脑的控制。调息法的练习是对普拉那调节，因此也隐含了对呼吸调节。Prashantji进一步解释说，这意味着通过调节普拉那，呼吸和头脑能被具象化地调节。对“自我”的呼吸和普拉那调节约束了具象化的所有调节。

 

普拉那的首要生命力表现为我们的呼吸。要产生普拉那，我们必须培养正常呼吸的延伸、扩展、控制和约束。普拉那或生命力是无法被直接接触的。只有通过呼吸才能影响普拉那或生命力。调息法是我们通往生命力要义的门槛。

 

普拉那不是头脑。所有颤动的能量都是普拉那。所有物理能量，例如热能、光能、重力、磁力和电力，都是普拉那。普拉那是微妙的生物能量，它能捕获头脑的颤动并将它们传送到神经和血管丛，同时它也能将外部物理颤动传送到头脑。当我们能控制头脑，我们就能控制普拉那；通过控制普拉那我们就能控制头脑。

 

普拉那是形而上的主体，因此有人会问，我们如何调节一个无法想象、难以接近又无形无状的东西。当我们开始领会和理解自己的呼吸后，就可以引入无声的言语和对声音形态学习。随后，在调息法和普拉那洁净法（kriya）中要求无声地发出声音形态。若我们长期习练，瑜伽应提供一些更高深和更具有包容性的东西。

 

随着不断学习和习练，瑜伽会变得与我们息息相关。这是另一种教育。就像宇宙飞船在航行中会不断脱落部件，在我们的精神旅程，昨日的无知会变成今日的知识。

 

现在，瑜伽被看作是健康的概念。但是，瑜伽其实是一个知识过程，对每个人来说都有太多需要了解。我们要去探索什么是已有知识，什么是必要知识，什么是主观知识。我们的真我知识即我们的灵性实现。“实现了谁？”Prashantji问到。是实现者。我们开始看见自己，这就像镜子发出反射、被反射，或者说反思，就像两面镜子互相反射。

 

我们的大脑构造精密，我们的反射性会被以代词“我”反映出来。但有意思的是，我们的反射只可能在反思中出现。我们的大脑可以被思考，人类意识可以被思考，“我”可以被知道，这就是所谓的自我实现。它不能被传达，而只能是被知道。我们的大脑会在大脑中反射，大脑也会在反射面上发出反射。这是一个奇迹。

 

呼吸会给我们上宝贵的一课，教会我们吸收瑜伽、瑜伽头脑、瑜伽文化、瑜伽哲学、瑜伽信仰和瑜伽品行；它会教会我们耐心、稳定、坚定、沉着、良知、专一、慎重和这些相关的品质。

 

我们的呼吸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参考书目

《瑜伽八支》卷1，2，8

《瑜伽经的核心：瑜伽哲学的权威指南》 B.K.S. Iyengar, 2012

《帕坦加利瑜伽经之光》B.K.S. Iyengar, 1993

《光耀生命》B.K.S. Iyengar, 2005

《调息之光》B.K.S. Iyengar, 1981

《调息法：一种经典与传统的方法（Pranayama – A classical and Traditional approach）》Prashant  Iyengar, 2014

《瑜伽体式的心念波动 （Chittavijnana of Yogasanas）》Prashant Iyengar, 2010

《瑜伽体式的18个行动》Prashant Iyengar, 2013